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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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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下

次日皇帝下了聖旨,冊封禹王為太子,代替皇帝處理朝政。

江萊等級還不夠上早朝,但刑部尚書王安和兩位侍郎回來後,都對禹王也就是太子殿下讚不絕口,可見這位五皇子比前面幾位哥哥都要強。

在皇帝面前推薦禹王,江萊有自己的理由。通過幾次接觸他覺得五皇子並非驕奢淫逸之徒。禹王的母族勢力不顯,他要坐穩帝位就要依靠朝臣,如此便不會任意妄為。

至於平王,用傅著雍的話說就是好大喜功,只有禹王默默無聞、謙虛謹慎。身為皇子能夠做到低調、自律就已經說明了問題。

再者元和帝也不傻,選誰其實他心裏早就有數,只不過需要有個沒有利益牽扯的人來印證他做的決定。無權無勢、又對權勢沒有太大意圖的江萊就成了這個人。

太子上位,江萊沒什麽改變,依舊每日去上值。晚上回來與妻子一同用飯,休沐一起逛逛街或是出城看看景,生活很是自在愜意。

閑適的生活沒過幾天,太子就給江萊派了任務。

“眼下南邊開始春種了,孤封你為巡察使巡視春耕事宜,另賜欽差印信。”

江萊不解,巡察使已經是正三品了,比地方的官都大,還要什麽欽差信物?“殿下可還有任務給臣?”

太子點頭:“孤想讓你順道去南州府看看。”

南州府?鹽賦大省。“南州可是出了什麽事?”

太子搖搖頭,“並未,只是近三年南州交上來的賦稅僅有三五千兩的差額,這不正常。孤覺得南州有問題,但僅憑猜測卻沒有根據,只能讓你替孤去看看。南州知府黃稷今年秋就要調任,孤不想放過一條大魚。”

聽了這話江萊也覺得有問題,別說一個產鹽大省的稅收,就是一畝地莊稼每年的產量差也不止三五斤。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竟然如此細心。

南州靠海是大安的鹽袋子,近三年南州交上來的稅銀卻穩固不變。南州知府給出的理由是私鹽猖獗,屢禁不止。鹽稅是朝廷的重要支撐,南州乃重中之重。

出了問題就不會是小數目,太子的意思很明顯,如果黃稷貪汙,要在卸任前把他按住。人走後很多事情不好辦,銀子也不一定能追回來。

“孤剛入朝,朝中沒有幾個信得過,江萊!孤能信你嗎?”太子嚴肅地看著他。

江萊鄭重道:“臣定當盡力,萬死不辭。”把這樣重的任務交給自己,說明太子信任他,江萊不敢不認真。

領命出宮。回去的馬車裏江萊閉目思考。太子剛剛上位就要查南州鹽稅,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?銀子?對太子而言,目前最重要的是穩固地位,收服朝中大臣。

太子入朝晚,到現在沒有做出任何有利於朝廷和百姓的事,他或許是底氣不足,迫切想要證明自己,南州剛好是個契機。

太子讓他暗中查訪,就是不敢確定南州地方官員是否有貪汙。萬一南州有問題,正三品巡察使不夠看,這才給了他兩重身份。欽差代天巡狩如皇帝親臨,殺欽差者株連九族,這也是對他人身安全的保障。

走之前,江萊去隔壁找齊墨瑜要了點東西,不知用不用得上,有備無患吧。

三日後江萊頂著巡查使的名頭一路南下巡查春耕,太子把自己的侍衛給他驅使,江萊只帶了周叔一個家人。

本來想在路上意思意思督促春耕,結果意外發現了幾個地方官有大問題,江萊就順手查了幾樁貪腐案。

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,沒時間跟地方勢力鬥,便把查到的信息暗中送回京城。太子沒有根基,他迫切需要做出成績,江萊剛好給他送上門。太子上任兩個月就查出了不少蛀蟲。

躺在床上的皇帝忍不住稱讚太子:“你做的很好。”那日江萊說太子跟他像,或許是真的,元和帝心想。

每一個地方貪腐案多少都會牽扯到朝中官員。即便這些大員沒有直接參與其中,也有失察或是縱容門下之罪,太子趁機懲治了一些人,也空出了不少空缺。

太子借機重用寒門學子,提拔了不少去年的進士,像孟英、馮榮軒等世家子弟通過自薦也獲得了一官半職。太子既要培養自己的忠臣,也需要大家族的支持。

這些江萊都不知道,他還在去往南州的路上。南州在大安東南沿海,比順寧府還南。這一路走走停停,四月份才到達南州地界。

江萊沒急著去南州府,而是扮作商人去了海邊的鹽田。此時正值中午,周圍沒什麽人,只有一位老者在看守晾曬的鹽田。

鹽農見江萊面皮白凈,像不谙世事的公子,就沒把他放在心上,他想看就讓他看,蹲自己旁邊也沒攆人。

哪知這後生開口就不說人話,“老人家,您要能賣五百斤給我,我給您這個數。”江萊伸出四個指頭。

面皮黝黑的老漢瞥他一眼,淡淡道:“給多少我也不敢賣,私賣犯法,我全家老小的命不要了?”

“哎,聽朋友說南州這邊都做鹽的買賣,我這才從順寧府跑來,怎麽就不一樣呢?”江萊像個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懊惱又疑惑。“老伯,是不是我沒找對門啊?要不您給指條明路,小子我必有重謝。”

鹽農見他不像壞人,心裏有幾分不忍,“公子是被人騙了,在南州能賣鹽的只有徐家和竇家,人家是朝廷承認的鹽商,旁人可不行,抓住要殺頭的。”

江萊:“徐家竇家?那豈不是富的流油?”

“那可不,聽說徐家的宅子從大門口走到後宅都要坐轎子,你說該有多大?那宅子山啊、湖啊,還有河。外頭見不到的景徐家都有,不過、”鹽農小聲說:“徐家和竇家再有錢也沒官府富,聽說知府家養了異獸,每日都要吃幾十兩銀子的肉。”

江萊瞪大眼,“真想去看看啊。”

老漢哼了一聲:“那你可得小心點,別被老虎吃了。”

江萊裝作不懂的外行問道:“老伯,您這一塊鹽田每年產多少鹽啊?這麽大點地方每年產量應該一樣吧?”

鹽農笑道:“這哪能一樣,這跟種莊稼一樣,大風大浪少的好年頭產量就高些,就眼前這一片前年和去年的產量就差了兩千多斤呢,沒種過田你不懂。”

江萊笑著應承:“我確實不懂啊,這才要問您呢。”心裏卻在計算,按照這個產量差額,南州府去年和前年的稅收差額,多了不敢說三五十萬兩銀子是有的。

吃過飯的鹽農陸續回來,江萊起身要走,老漢好心提醒:“我看你面善,就多一句嘴,南州的鹽沒有府衙許可,誰都別想運出去,你還是趕快回家去吧。”

告別老漢,江萊又去了幾處鹽場,無一例外沒人敢賣鹽給他,哪怕十幾斤都不行。

隨後一行人來到南州府城,進了城後江萊觀察街上行人,衣著與京城不相上下,可見這裏的百姓普遍很富裕。鹽農也說官府並未克扣他們的工錢。

看來黃稷等人只貪了給朝廷的銀子,這也算聰明的做法。若是惹怒了百姓,總會有人不顧生死要把他拉下馬。安撫一些人總比安撫一群人要簡單。

五人在客棧稍作休息,江萊故技重施到街上買鹽,價錢已經給出最高,仍然沒有人敢賣給他。

“大人!要不要我們夜裏去探探知府的宅子?”丁甲道。

“不必。”有用的東西沒那麽容易找到。“來都來了,總不能白跑一趟,咱們好好玩一玩這南州城。”江萊嘴角啃笑,輕搖畫著山水圖的折扇,他長得俊人又白凈,這幅模樣與紈絝公子無異。

丁乙一臉狐疑,不清楚江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。但太子讓他們聽命於江萊,他說什麽眾人都沒有異議。

接下來,茶樓聽戲、酒樓吃席,能去能玩的都玩了一遍,五天後江萊決定出城。

城門守衛卻將一行人攔下來,要檢查車上的袋子。

周放笑呵呵道:“袋子裏裝的白糖,是我家大人準備帶回京城的,就不用檢查了吧,免得沾了灰塵。”

大人?京城?士卒聽到敏感詞,原本只是例行檢查,此時卻不敢掉以輕心。“不管裝了什麽,都要開袋檢查,少廢話,打開。”

“大膽!”江萊掀開簾子怒喝,“爾等好大的膽子,本官的車都要攔,讓黃稷來見我。”

“你是何人?竟敢直呼知府大人名諱,不要命了嗎?”

“你問我是誰?聽好了,本官乃皇帝親封巡察使,你說我能不能叫他?”皇帝親封巡察使正三品,知府正四品,江萊剛好壓黃稷一頭。

周放拿出敕牒舉到士卒眼前,“睜大你的眼睛看好了。”

真是巡察使?士卒心頭一顫,心道壞了。巡察使進城時並未出示身份文牒,他們也沒有發現,如今人家都要走了才發現,知府大人若是追究,他們吃不了兜著走。

有心把人放走,袋子也不查了,大不了讓他帶走一車鹽。可他想起知府大人的警告又猶豫了。心裏經過幾番鬥爭後,士卒與同僚咬了幾句耳朵,那名士兵看了一眼江萊跑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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